路得的内心却不像他此刻的表情那么平静，一种真真切切的恐惧占据着他的内心。他看着那家伙应声倒地，自己却是无比的慌乱。那家伙倒地后再也不会站起，留下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，生命就这样从自己的面前消失。
一瞬间，他觉得那个家伙也没有那么该死了。但是刀疤男死去的结果不会改变，生命就是那么脆弱。于是，他只能将内心的恐惧隐藏起来，取而代之的是强装出来的镇定。
因为，接下来迎接死亡的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。路得清楚地明白这一点，但是对于他来说，能活下来的希望依旧渺茫。仅仅只是一个“货物”，却在威胁自己的主人，那个人贩头目一定不会放过自己。
怎么办？路得看着迎面几人震惊的表情，他们看着路得的表情就像是看着凶猛的野兽，畏惧的神色中带着死灰一般的脸色。即使如此，他们手中的枪依旧没有低下半分，相反，他们的手更紧紧握住枪，瞪大眼睛。
特别是那个骨瘦如柴的人贩头目，他脸上惊诧的样子只持续了短短几秒，接下来，犹如一阵冷风刮过，路得一霎间心里泛起冰霜般的忧虑与恐惧。
那个家伙，笑了，像是一具骷髅笑着，似乎要将浑身的骨头给颤碎。干瘦的手指指着路得，眯着眼看着路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。
“你杀了我们的贵客，我们该如何赔偿呢？就算把你杀个十多遍也没用吧。”人贩头目的声音像是牵扯着喉咙里的所有痰，骇人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是一阵不安。
所以？路得紧张地看着这个家伙，他看上去像是疯了一样，不时伴着可怕的笑声。不祥的预感，慢慢传来。
“所以，我不打算赔偿了。”人贩头目像是宽宏大量一般地摆了摆手，也许是示意两人赶快离开。但很显然，这不可能。
所以两人纹丝未动，依旧紧张地盯着这个可怕的怪物。
“所以，我要把你们杀个十多遍。”一瞬间，他的表情冰冷下来，锋利的牙齿磨动着，似乎随时要把两人撕裂碎。
他只是感到愤怒，但这正是他打算痛下杀手的原因。至于愧疚与不安，这些从来没有从他的字典里出现过。他对于宾客死在自己地盘将要面对的可怕后果不感到一点慌乱，但是对于这两人搅乱自己的生活这一点感到无比的愤怒。
因此，他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，盯着眼前的两人就像盯着两具尸体。从很久以前开始，从他踏入这片黑暗之时，他就明白愤怒才是他的动力。
他的气质变了！路得只觉得自己的冷汗直冒，连刚才杀死刀疤男的恐惧都不及此时的畏缩。直觉告诉自己，这家伙很危险。
突然间，一个身影飞快地向前移动着，路得只是楞了一下，就看见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状况。更加颠覆认知的事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。
只见身旁的鹿先鸣以飞一般的速度，如炮弹一般发射出去，那几个护在人贩头目前的人被硬生生撞了开来。尽管他们迅速调整过来，再次将枪口对准鹿先鸣，可是一切又都太晚了。
因为鹿先鸣已经来到了人贩头目的面前，一拳击在他骨瘦嶙峋的胸口，然后极为熟练地掏出匕首，架在了人贩头目的脖子上。鹿先鸣就这么轻松地突破了敌人的防线，但实际上，只有他知道，刚才的一切对于自己是多么不容易。
之前长时间的沉默正是为了此刻，为了这刻，他等待着自己体力的恢复。
他之前从守卫身上扒来一把防身用的手枪，交给路得。路得也是理解了鹿先鸣的用意，他知道鹿先鸣是让他威慑敌人，为鹿先鸣争取时间。但刚才那一枪已经不仅仅是威慑了，而是公开叫板，这反而会让敌人更加紧张。
所以鹿先鸣抓住敌人最松懈的时候，那就是发动攻击之前，这也正是自己进攻的最好时机。他蓄势待发，在这一瞬间，将全身的能量迸发出来，窜到了人贩头目之前。
“放下枪来。”鹿先鸣听见自己努力装出恶狠的声音，但是效果看起来不是很好，因为那些守卫依旧是举起枪对准他，尽管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慌。
到底是为什么呢？鹿先鸣确信现在擒拿住的的确是人贩头目，但是他们为何还不为所动呢？鹿先鸣此时心里隐约有些不安，因为这正是他们能够逃走的关键，抓住人质，慢慢撤离。
“你是不是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放下枪。”人贩头目毫无生气但是如同毒蛇吐信子一般的声音传来。
“那是因为你之前做的事，你之前不是杀了那个叛徒吗，让他葬生火海。”
“所以，他们怎么能相信你不会杀了我呢？毕竟，我只要活着，你就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。对于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来说，杀了我绝对是有好处的。”人贩头目的话语寥寥数句，却让鹿先鸣的脸色难看了不止一点。
是啊，的确，不管有没有杀眼前这个家伙，自己都难以活下来，那么我该怎么办呢？
就在这时，一丝希望突然涌现而出。
一刹那，又是一声枪响。这一声枪响彻底让那几个举着枪的家伙魂都吓没了，他们怔怔地看着身旁倒下的一具身体，那个可怜的家伙瞪大眼睛，似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。
一阵肃杀的气氛，弥漫在空气中，他们这几人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么可怕的事。以前这个地方从来没有闯入过这种疯子，也从来没有被抓来的人那么嚣张骇人的。今天连续死了那么多人，这对于平日里只是象征性拿着枪支的他们感到无比的恐惧。他们不过是初步踏入黑社会的年轻人，哪里经历过这种可怕的场景。
所以他们彻底崩溃了，呆滞着看着眼前这个不讲道理的死神。
正是路得，紧紧咬着嘴唇，将发烫的枪口对准这几个守卫。那把枪不知为何那么沉重，似乎积攒着自己过去沉甸甸的记忆，这让路得头痛欲裂。尽管自己的心里打着杂乱的鼓点，心脏疯狂地跳动着，但他还是不得不这么做。因为这是自己能逃出去的唯一方法。
求生的欲望，一瞬间支配了路得的身体，让他不再去考虑那么多。他明白如果自己不这么做，接下来倒地的就会是自己。
“都给我放下枪，不然我毙了你！”
路得不知道自己的过去，但此刻这个形象让自己心里一阵阵痛楚，这和原来的自己似乎并不相似。他感受到一阵森凉的寒意袭上脑门，将自己的愧疚深深压制住。他尽可能不去看那具身体，喉咙里一阵呕吐感也被自己控制住。
自己，到底在做什么啊……
路得害怕着此刻的自己，更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恶心。
“你这个混蛋！”一个家伙刚要举起枪，脸上表情狰狞，一方面是愤怒，另一方面是恐惧。但他被旁边一个人阻止了：“他是个疯子，你没必要和他拼命！”声音颤抖，但还是保持住了克制。
“是的，我就是个疯子，我不介意和你们一命换一命，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。”
路得慢慢举着枪，朝前走去，嘴角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，血丝慢慢从嘴角流了出来。那是他刚刚咬破嘴唇造成的结果，却显得他更加可怕。
这个怪物，是谁？他听见自己心里痛苦不甘的疑问，那种排斥感是对于陌生的排斥，更是对于恶行的排斥。他依旧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，但那种内心的求生欲望不知为何那么强烈，隐约告诉着自己这种做法是目前最为明智的做法。
所以，他反而稳妥地举着手中唯一的威慑，脸上的血色消散而去，鬼魅一般的苍白和嘴角的鲜血让他更是无比狰狞。他的每一步都像走在那几个家伙的心头，不沉但是无比的扎人。
他闻到自己面前的血腥味，这是自己做的，洗也洗不白了。想到这里，他眼角仿佛划过一道泪，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浓。他明白，还没有脱险，求生的欲望让他的心越来越狠，越来越硬，直到对杀人感到麻木。
他此刻终于低下头看着那具尸体，那个人茫然却又不甘的目光就像在寻找着杀死自己的凶手，但是路得此刻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无法动弹半分了。子弹正中胸前的心脏部位，路得俯下身子，机械地又站立起来。
自始至终，没有其他人再说一句话，无比的寂静，像是燃烧成灰的干柴。
“你们等会去外边来要回你们的老大，只派一个人过来，要是来了其他人我立刻就杀了你们老大。”
路得听见外面的雷声，犹如触电了一般，这雷声似乎勾起了自己的回忆。他隐约间似乎要抓住什么，但是他明白现在不是时候。
“走吧。”路得将手枪对准这几个家伙，慢慢往后撤。
“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我们，要知道，没了你们的老大，你们也就不用玩了。主动权在我们手中，你们明白吗？”
说罢，路得猛地转过身子，留给这些人一个阴冷又令人生畏的背影。可谁又能知道他眼角的泪滴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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